红酒：防癌还是致癌

宴会上，该不该举起红酒干杯?日前美国的一项研究称，喜欢喝红酒的女性，哪怕只是小酌，也会增加患乳腺癌风险。但翻阅欧美报章和文献记录，“红酒可以预防乳腺癌”的报道赫然在目——最新研究也没有对此做出解释。

故事说到这里还没完。最近，又有美国科学家发现，在有心脏病史的人群中，小酌或酗酒者都比禁酒者寿命长。此前类似研究也认为，“红酒有益心脏健康”。但，又有医学人士跳出来提醒：“相比禁酒者，喝酒者患肝病风险更高。”

红酒，是防癌，还是致癌?是喝，还是不喝?不止红酒，一批涉及健康知识的科研结果严重自相矛盾，医学人士称此为误导大众的“坏科学”，并开始传授识别方法。

喝，还是不喝?

“每日一杯红酒，心脏病医生远离你”，红酒一直“名声”很好。2000年，丹麦一项研究显示，与不喝红酒的人相比，喝红酒者死于心脏病的风险会降低一半——事实上，得出此类结论的研究结果还有很多。研究人员分析，这是因为适度饮用红酒，会提高人体内高密度脂蛋白(HDL)含量，这是一种有益的胆固醇，可预防心脏病。

此后，公众又从科学家口中听到红酒的另一大功能——预防癌症，尤其是女性乳腺癌。今年10月，《美国实验生物学学会联合会杂志》还刊登了一项研究，称找到红酒抗癌的新证据：红酒中的“白藜芦醇”通过影响雌激素，可以有效阻止乳腺癌细胞的生长。

但讽刺的是，红酒的负面消息与正面消息相伴相生。11月1日的《纽约时报》报道说，哈佛大学医学院温迪·陈博士领衔的一项研究，在对10万名护士长达20年的跟踪调查后发现，每天摄入酒精5-10克(相当于每周喝3-6杯葡萄酒)，会使女性患乳腺癌风险上升15%。并且这种影响是累计的，酒精的日摄入量每增加10克，患癌风险就上升10%。

事实上，此前就有不少科研人员称，和啤酒、白葡萄酒等任何酒类相比，红酒的致癌性与它们类似，因为它们都含有“酒精”——它被认为是致病元凶。这是因为酒精(又称乙醇)进入体内会转化成“有毒”的乙醛，它需要酶予以代谢，但并非每个人体内都有足够的酶来完成代谢。长期以来，科研者都怀疑乙醛会致癌。

至此，红酒的功过是非陷入一笔糊涂账。11月，英国路透社发文直言，红酒与健康的关系“一团迷雾”——仅3天内，该社发了两篇关于红酒对健康影响的文章，一篇即是哈佛大学医学院温迪·陈博士的发现，“小酌红酒也会增加乳腺癌风险”;一篇是意大利与美国的合作研究，发现心脏病发后，小酌或酗酒者都比禁酒者寿命长，这是红酒有益心血管的又一佐证。

从大众媒体上读到这些报告，老百姓该怎么办?“拒绝饮酒的妇女会发现的潜在好处是，患乳腺癌的风险降低了，但也可能因此提高了心血管疾病的死亡风险……”但科研人员也没有答案。

“观察性研究”

红酒与健康的关系，已经引发了欧美科研人员的注意。单看关于红酒的每项研究，都有相关实验证据，不然也难在专业期刊发表，但总体来看，自相矛盾的不在少数。

科研人员暂时得到的共识是，红酒的功效主要源于葡萄。科研人员在葡萄皮和葡萄籽中发现了白藜芦醇、类黄酮。尤其是类黄酮，可以降低体内低密度脂蛋白(LDL)含量——一种有害胆固醇。不过科研人员提醒，需要大量摄入红酒(因为一般人不太会连皮带籽地吃葡萄)，它们才能发挥功效。而红酒的害处主要还是“酒精”作怪。

此外，欧美科研人员发现，红酒研究自相矛盾的问题，出在“观察性研究”，这是科研中很普遍的一种研究方式。以哈佛大学医学院温迪·陈博士领衔的一项研究为例，他们对10万名护士开展了长达20年的跟踪调查，比对乳腺癌患病风险与摄入红酒的数量，以此得出两者接近正比的关系。

但这不是因果性研究，科研人员并没有找到红酒导致乳腺癌发病的机制，或致病元凶，仅仅是一种关联性观察结果。这点温迪·陈博士本人也向媒体承认了。有美国同行分析，很可能喝红酒的人有不良的生活习惯，而禁酒者没有，这点导致了乳腺癌患病风险上升。

这并非妄语。英国的流行病学家本·高达克曾举过一个出名的例子——《每日邮报》报道，2019年澳大利亚一项研究称，多吃橄榄油，可以少生皱纹。“但你搜集文献出处时，会发现这是个观察性研究……那些皱纹少的人有一定的特殊性，他们优雅、富有，不太从事户外工作。很可能是一系列社会政治文化因素让他们少生皱纹。”

“盲人摸象”

“世界上很多报纸有项长期而古怪的使命，就是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分成致癌的和防癌的。”本·高达克以英国《每日邮报》为例，最近这份报纸发现，“离婚”、“无线网络”、“梳妆用品”、“咖啡”是致癌的;而“面包皮”、“红辣椒”、“甘草”、“咖啡”是防癌的。和红酒一样，咖啡既致癌，又防癌……

“观察性研究与因果研究交叠，会带来一些似是而非的结果。”科研人员感叹，这都是因为目前的医学研究处于“盲人摸象”状态，很多医学现象都没有得到完全的解释，人体还有诸多未解之谜。

有读者称，应该禁止没有确凿机制研究的“观察性研究”。但医学人士告诉记者，“观察性研究”是给“因果研究”的提示，不然研究更加无从着手。现阶段，科研人员给读者的建议是，阅读关于健康研究结果的报道时，要仔细阅读得出结果的原因。仍以红酒为例，哈佛大学的报告称，小酌红酒也会提高乳腺癌患病风险，但细读报告，对一般女性来说风险很小。例如，通常一名50岁女性五年内患乳腺癌的风险约为3%，按报告说的，小酌会上升15%的风险，也不过是3.45%。此外，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酒精是有害的。

不过，欧美科研人员称，饮用红酒绝不是医学人士推荐的预防疾病措施——毕竟，疾病风险取决于生活习惯、家族遗传、环境污染、精神压力等等，因素众多。